茗茗的未来

（六）

　　齐恒最后一次见16岁的张日山，是在肯德基餐厅。

　　那件事之后的几个星期，一个周末，齐恒邀请张日山去附近的肯德基，有事要对他说。齐恒早早的到了餐厅，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，来显示自己的心底无私坦荡荡。过了一会，张日山兴高采烈的坐到他对面，少年的脸上神采飞扬，眼波流转间都是喜悦的光，照的齐恒心里生疼。

　　齐恒问，想吃什么？

　　张日山乐滋滋的说，齐恒，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呢。看，我刚才在外面，用手机给你拍了张照片，像素太低了。下次我带个数码相机。

　　齐恒以前也拒绝过别人，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艰难。他想怎么什么事情到了张日山这里就这么为难呢？

　　他没有接张日山递过来的手机，还是问，想吃什么？

　　张日山看他没有兴致的样子，嘟了一下嘴，我一点也不饿，就是想和你待会。齐恒站起来，说，那我随便要点。

　　齐恒把买好的汉堡和圣代放好，推给张日山。他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，可是今天却老是想拖着点时间，让自己的话能晚一点出口。

　　张日山一边嚼着汉堡，一边疑惑地问，齐恒，你怎么不开心呢？

　　齐恒用勺子搅着圣代，说，张日山，你以后不要去寝室找我了。

　　张日山撒着娇，行啊，可是我多长时间能见你一次呢？就像现在这样？

　　齐恒看着窗外，说：“上次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忘了，然后好好学习。”

　　张日山恨不得伸手把齐恒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。他斩钉截铁地说，想让我忘了，除非你永远不在我面前出现，除非我在学校里见不到你。他以为这是一个誓言，对啊，我永远忘不了，因为你不教我了，你还会教其他班级，我总能在学校里看到你，所以我总也忘不了你。可是，16岁的他不知道除了校园，外边的世界大得很。

　　齐恒转过脸，盯着张日山，心里有点茫然。他想张日山我已经如你所愿了。   

　　齐恒带着点哽咽，说，小山，你很好，很优秀，我也很喜欢你。可不管前面说多少动听的话，在“但是”说出来之后，这些话都将变得毫无意义。他不自觉想要延长这个过程。

　　他终于开口，嗓子干涩到有点哑：“但是时间不对，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，不要成为我的负累，无论感情上还是生活上。”

　　齐恒知道张日山的自尊心极强，这句话一旦出口，他和张日山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。

　　少年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，嘴却还在无意识的咀嚼着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。

　　他又轻轻的吐出几个字，我已经辞职了，所以你在学校不会再见到我。然后在张日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，走出了快餐店的门口。

　　走出去老远，他回头看了一眼，张日山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，像个呆瓜一样，也许眼里还噙着泪。齐恒想走回去安慰他，可是安慰有用吗？自己真的有勇气等他吗？他算了算，等张日山大学毕业，自己已经30了。

（七）

　　张日山的课安排在下午，齐恒早早的就去教室里占座。他一大早就出了门，中午也没敢回宿舍，一边在教室里最后排的座位上打盹一边恨恨的想，这日子没法过了。一看到张日山那似笑非笑的脸，他心里就发毛，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。

　　我当年要不是麻溜的辞职走人，你小子能安安分分的上学一路大学研究生进高校做老师嘛。老子当年又没睡你，怎么好像比睡了你还愧疚似的。

　　到了上课的时间，张日山从前门口走进来。他穿了件黄色的格子衬衫，衣领敞开了两粒纽扣，露出里面白色T恤，整个小脸都被映衬的粉扑扑的。挨着齐恒的两个女老师哇了一声说，好帅啊。齐恒看着她们兴奋的脸都红了，心里暗想，这帮女老师花痴起来和小女生也差不多，不过他是弯的。想完了，又打了一个疑问，是弯的吗？

　　他对旁边的两个女老师说，张老师，现在和我住在一个宿舍。两个女老师马上扭过头来，问他，真的吗？那你一定和张老师搞好关系呀，这样我们这门考试就不愁了。

　　张日山站在讲台上，不慌不忙的用纸巾擦着课桌上的键盘和鼠标。然后把自己的U盘插到电脑主机上。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最后排的齐恒。这些年，这个名字他不知道想过念过多少次，这两个字在他这里好像有了独立的灵魂一样。不管在任何地方只要看到一个“齐”字，他的心就忍不住乱跳一阵。

　　眼看着齐恒和旁边的女老师聊得热火朝天，他心里又忍不住憋了一股气，这个人怎么这样，走到哪里都能聊起来，不管对着谁，都是一副温文尔雅，友好和善的面孔，身边好像总是围着好多人。

　　昨天他一见齐恒，就紧张的手心里满是汗。他半开玩笑的说，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肢体接触。谁知道齐恒居然不带反驳的接受了这个设定。张日山心里气得要死，齐恒，当年你嫌弃我，把我扔下就跑了，现在我自己送上门，你就不能主动点吗？

　　刚开始齐恒辞职走人的时候，他怨过他恨过他，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他又理解了齐恒。自己当年的爱就像火一样，火能释放温暖和光明，当然是好的，可是却必须在一种可控的状态下，如果烧的太猛太烈，就会变成一件可怕的事情。爱也一样，如果让爱肆意蔓延怕是要把自己和齐恒都烧成灰烬。

　　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齐恒，齐老师出来培训，嫂子在家照顾孩子挺辛苦吧。齐恒楞了一下，说，啊，我没结婚。

　　张日山心里放松下来，齐老师的人物形象没有崩塌，他也还有机会。

　　可是他心里憋着气，晚上到了大半夜还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敲着电脑键盘，想看看什么时候能惹怒齐恒，结果对方竟然毫无心理障碍的睡着了，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。

　　张日山关了电脑，借着窗外的路灯，看着齐恒。他想，这个人到底哪里不一样呢？自己这十年交过女朋友也交过男朋友，可是心底里似乎始终有这个人。当年他用一句青春期性冲动搪塞自己，自己就真的信以为真。真做过了那些事，才发现所有的高潮和快感加起来，都不及当年和他的一个吻。

　　他又是怎么想的呢？张日山的心感觉痛起来。可是看着齐恒睡觉的时候，胳膊举起来，两个小拳头像婴儿一样放在头的两侧，他的心里又涌起了一阵甜蜜。他自言自语的说，齐恒，这次我不会放你走的。他的语气里带了点狠带了点娇，偏偏脸上还是一派天真的模样。

 

（八）

　　张日山拿出名册开始点名。教室里坐的都是大学老师，自己上课的时候埋怨学生老是坐在后排不听课，现在自己做了学生也忍不住从最后一排坐起，前面两排零星的坐着几个人。点到齐恒的时候，张日山加重了语气，齐恒招了一下手，张日山假装没看到，继续问，齐恒来了吗？没到的话，只能算缺课了。

　　齐恒想张日山这是故意为难人呢，不过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，齐恒愤愤地站起来说，到了。张日山指了指第一排说，齐老师，到第一排来吧，课件可以看得清楚些。齐恒歪了一下身体，对邻桌的女老师说，我们一起吧，你们刚才不是还说早知道老师这么帅，应该占前排。两个女老师拿起课本，笑着一起往前排走。

　　张日山本来心里爽翻了，十年时间，自己从课桌的位置走到了讲台上，他象孩子一样憋着一口气，你不是说我会成为你的负累吗？你不是不等我吗？你看我现在多棒！如果不高兴的话，我还可以给你不及格呢。

　　可是看到齐恒和其他老师愉快的走到前排，他的志得意满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地瘪下去了。

　　晚上回到宿舍，洗刷完毕的齐恒非常想和张日山理论一下。他靠着床沿，一边看书，一边思考如何开口，想一会就看看正在那里敲键盘的张日山，然后再想一会。张日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，问，齐老师，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？齐恒吓了一跳，说，没什么没什么，就是张老师你晚上能不能早点睡，你这样熬夜对身体不好呀。

　　张日山哼了一声，说，齐老师是不是觉得被打扰了？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东西，扔给齐恒，说，你带上这个，就不会受影响了。

　　齐恒一看，是一个包装很好的眼罩。齐恒看着包装上的说明，说，张老师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呀，你加我微信，我给你发红包。张日山走过去抢到手里，扔到垃圾桶里，说，被人嫌弃的东西，可以直接扔了。齐恒赶紧从垃圾桶里捡出来，嘴里念叨着：“你怎么又来这一套？还好刚才没撕开包装。齐恒把东西拿到洗手间在水龙头底下冲干净，拿出眼罩，又坐回到床上，欲言又止了一会，就默不作声的带上眼罩躺倒在床上。

　　过了好久，张日山才敢扭过头去看齐恒，想着他大概是睡着了。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头前，居高临下的盯着齐恒。遮住了眉眼的齐恒还是那么好看，年龄增长了些，婴儿肥已经褪去，脸颊显得清瘦，鼻梁高挺，嘴唇还是那么红润多情，下嘴唇的中间微微有一条痕，像饱满的樱桃。张日山盯着看了好一会，确定齐恒真的睡着了，犹豫了一下，就走到齐恒的书桌前拿起了齐恒的笔记本，按住了开机键。他本来想如果有密码的话，自己怕是要费一番周折，庆幸的是齐恒没有设置密码。

　　张日山开始在电脑里搜索“山”字。他想找找这十年齐恒有没有一刻想到自己。

　　C盘D盘E盘都没有，他自嘲的笑了笑。谁会对一个发花痴的学生在意呢，这些年，齐恒也做了高校教师，手下的学生有多少怕是齐恒自己也记不清了。他还记得自己大二的时候，被新交的女朋友小时带着去某大的图书馆。当时齐恒就在图书馆一楼的大厅里值班，周围一群女生在那里排队借还书。

　　小时捂着嘴笑，这是我们图书馆的齐老师。帅气吧？女生都特意选他值班的时候来借还书，就是想看看养养眼，而且齐老师人脾气特别好，可温柔了。

　　然后小时凑到张日山耳边，要不是你今天要来，我也去排队了呢。说完，就低着头抬眼看张日山。她故意逗张日山，想着他肯定会吃醋，谁知道张日山就和没听到一样，呆呆的盯着前方。

　　再后来，张日山又去过几次，自己一个人去的。他想过去找齐恒，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往前走。

昨天晚上看了一篇H文，“孙少爷”啊啊，H文也需要这么好的文笔吗？简直了！！！